这牢房的味道,是雨后的潮湿加上腐臭的味道,令人作呕的气味无处不在,墙壁上跳跃的火苗似狂欢起舞的妖魔,无声而疯狂。
整间牢房十分昏暗,只有两边几盏油灯闪着微弱的光芒,被风一吹,就灭了两盏,变得更加昏暗了几分。
这里常年不见天日,连空气都是浑浊的,一个正常人待着一会儿也受不了,更何况是常年养尊处优的刘庸。
他呆呆坐在角落里,身上穿着白色的囚服,神色已经没了往日的光彩,头发凌乱不堪,夹杂着些许银丝,整个人面色苍白,两颊凹陷,不过一夜之间,整个人就仿佛苍老了十岁不止。
“刘大人。”
一个粗糙的嗓音响起,让刘庸回过神来,他激动的站起来,上前抓住栏杆看向来人:“是你?是不是主上让你来救我的!”
刘庸认得来人,平日里给他送信的人便是眼前之人,他此番虽觉得自己已经在劫难逃,但是人总归是怕死的不是么?蝼蚁尚且偷生,要是能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,他也是不想放弃的。
“大人恕罪,并非主人无情,只是您此番犯下的罪谁来了也救不了您,不过您放心,主人不会寒了手下人的心,如今府上的小公子已经安然无恙,只要大人知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,主人自是好好安排贵公子的去处。”来人看着狼狈不已的刘庸,语气极冷,丝毫没有半点对他的怜悯。
那人说完从袖中取出一个碧绿的小瓷瓶递给他道:“大人是个聪明人,想必定然是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。只是这位武宣侯可不是寻常人,手段极其高明,落到了他手上哪里还能全须全尾的,主上实在不忍让大人遭受折磨,所以派了属下来送您一程。”
“还请您告知主上,莫要忘了他的承诺,善待我儿!”
事情到了这个地步,刘庸哪里还不知道他已经成了一个弃子,早在事情败露的那一刻起,他便知自己难逃一死,只是心中不甘罢了,他好不容易才爬上了知府的位置,还未攀上权利的巅峰,如今却栽在了这里。
刘庸双手颤抖的接过对方手中的药瓶,泪水从脸颊滑落。
也不知他是不甘,还是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。
“这是应该的。”来人点头应下,见对方终是吞下了瓶中的毒药,默默的叹息一声,转身离去。
刘庸缓缓倒下,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,他的视线逐渐模糊,恍惚之间,他好像回到了曾经年幼时的自己。
那会他还尚在年幼,父亲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,母亲是一个勤俭持家的普通妇人,他们一家三口过着虽不富裕但也还算幸福的生活。只是一切的美好都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破了。父亲经过十年的寒窗苦读,终是考上了举人,可是还没等一家人高兴,便有人透露消息,说父亲的举人功名被人霸占了。
父亲不服,自己辛辛苦苦才考上的举人,怎么能让人占了去,他到官府去理论,哪曾想对方是一伙的,那霸占了他功名的人正是那县太爷家的弟弟!可想而知,刘父不仅没讨得公道,还被人打断了一条腿,回来后便大病一场,没两个月就去世了。
而刘母因为丈夫的死整日郁郁寡欢,不久也跟着去了,留下刘庸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,日子过得如何艰辛可想而知了。
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,当时年幼的刘庸暗暗发誓,日后长大了定要做个好官,惩恶扬善,杀尽天底下的昏官。
如今庙前红绳仍尤新,不见当年树前许诺人。
从什么时候起,那个励志做个好官的少年郎已经不见了踪影,取而代之是一个被随波逐流的人,他尝到了权利带来的甜头,终是被利益冲昏了头脑,被权势蒙蔽了双眼。
正所谓“富贵荣华迷人眼,权势利禄魅人心”,又有多少人能